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迷梦其终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小孩子跑得飞快，一眨眼就窜到了小魔王跟前。然后发生了什么？他下意识地去拉玛丽伸出的手。然后……然后是保罗红着眼跑过来，给了他一拳。

&esp;&esp;他被打得仰面倒下，后脑磕在地面的碎石上，应该是流血了，不然玛丽不会叫得那么大声。数秒后，玛丽的叫声变得更加惊恐凄厉——剧痛之下小魔王无力自控，他的翅膀露了出来。

&esp;&esp;接下来一片混乱，小魔王眼前模糊，只听得见孩子们的尖叫——不说话，只一个劲儿地尖叫，震得他耳膜都要坏了。身上也不断传来尖利的疼痛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？他艰难地睁大眼睛，努力将视线对焦。

&esp;&esp;他看到了妈妈。妈妈温柔的脸变得扭曲。妈妈双手捧着一块大石头，石头底部鲜血淋漓。妈妈的手不停落下，每落下一次，他身上就更痛一分。

&esp;&esp;“妈妈不要！不要！”他听见保罗惊恐的叫声。

&esp;&esp;“我们已经得罪他了！你也快来帮忙！”他听见妈妈的声音，声音同样是扭曲的。

&esp;&esp;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？

&esp;&esp;小魔王死死盯着珍妮，双目因过度用力而凸起，原本纯良的面容因此变得恐怖歪扭，朝人们概念中的“魔鬼”更近了一步。

&esp;&esp;珍妮的动作停顿了一瞬，接着她砸得更加用力。石头接触肉体时发出的不再是“砰”声，而是夹杂着液体喷溅的粘腻声响，让人心底发寒。

&esp;&esp;明明说了会保护我的。

&esp;&esp;小魔王朝珍妮颤颤地伸出手臂，保罗误会了他的举动，赶忙一脚踩住他的手。

&esp;&esp;手上剧痛，应该是骨折了，小魔王没有朝伤处投去一瞥。他依然死盯着珍妮，仿若死不瞑目。

&esp;&esp;妈妈，你说了会保护我的。

&esp;&esp;妈妈，人不只是开心的时候才会流眼泪，你骗了我。

&esp;&esp;妈妈，叫了你这么久的妈妈，真的不会心软吗？

&esp;&esp;还是说，爱和恨就是一瞬间的事吗？

&esp;&esp;妈妈……

&esp;&esp;妈妈……

&esp;&esp;妈妈。

&esp;&esp;“妈妈……”小魔王嘴里吐出血泡，不甘地叫道。

&esp;&esp;仿佛无法忍耐似的，珍妮一石头砸在他的嘴上，接着是眼睛，几下之后，小魔王脸上血肉模糊，再看不出人形了。

&esp;&esp;小魔王静静地躺在地上。他听到了哭声，男性的，女性的，成年的，幼年的，三种不同的哭声。他的家人们都在哭泣，声音中不单有恐惧，还有悲伤。是为剥夺了一个人形生物的生命而愧疚，还是在为失去他这一个个体而伤心呢？

&esp;&esp;如果他是普通的人类，此刻当然是死得不能再死，但多么可惜啊，他还是会继续活下去。

&esp;&esp;可即使活着，他也无法出现在家人们面前。若就此“死去”，他们心中还会留有一丝愧疚，若再现身，他就单纯是一个死不了的怪物了。

&esp;&esp;明明那么用力地去珍惜了，为什么还是会失去？到底是哪里出了错？

&esp;&esp;哭声渐消，然后响起嘈杂的脚步声，脚步声归于宁静，树林中只剩下小魔王一人。

&esp;&esp;他的肉体迅速修复，很快的，一只眼珠重新恢复水润，有了视物的能力。

&esp;&esp;太阳被茂密的树叶挡住，只看得到一点亮色。风沙沙地吹动叶子，枝条摇晃间，在小魔王身上撒下斑驳的阳光。

&esp;&esp;小魔王忽然想起被收养的那一日，保罗所讲的关于孤单的见解。他明白了，现在这种感觉就叫做孤单。

&esp;&esp;这世上果然是不存在神的啊。

&esp;&esp;小魔王睁着那只独眼，安静地注视着残缺的太阳。

&esp;&esp;即使神存在，也不曾站在我这一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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