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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布兰克以为她迷糊得看不清东西了,解释道:“是蛋糕。”
&esp;&esp;“是啊,是蛋糕……巧克力的……”
&esp;&esp;“对,是巧克力的。”
&esp;&esp;“我喜欢芒果味的……”希雅喃喃自语道,依然带着似笑非笑的异样神情,“但巧克力的也很好……也是甜的……”
&esp;&esp;她僵硬地咬了一小口蛋糕,含在嘴里却不咽下去,但即使不咀嚼,细腻的糕点也在慢慢被口水润湿,一点一点地流进了喉管。
&esp;&esp;少女的瞳孔收缩了些,微微张了张嘴,“啊,是甜的……”
&esp;&esp;她说着理所当然的话,眼泪突然流了下来。
&esp;&esp;“我喜欢吃甜的……呜……我想吃甜的……我一直好想吃甜的……”她来来回回地重复了许多遍,声音越来越大,眼泪也流得越来越汹涌,到最后,她扯着嗓子放声大哭,“我好想吃甜的!我好想吃甜的!!”
&esp;&esp;突如其来的嚎啕痛哭令布兰克呆住了,他完全不明白希雅是为何而情绪崩溃,只能笨手笨脚地轻拍她瘦削的脊背。
&esp;&esp;希雅仍在不管不顾地大哭,眼泪扑簌簌地流下,她转过头把脑袋埋进布兰克的胸口,只在瞬间就将胸前的衣襟浸湿了一大片。
&esp;&esp;“我想吃甜的……呜呜……可是吃不到,这里没有甜的……我好想吃……”
&esp;&esp;布兰克这才意识到希雅是在为许久没吃到甜食而哭泣。最初为博取希雅的好感,他曾问过她爱吃什么,后来发现她是谎称自己喜欢苦和咸,却没有继续追问她真正的所爱。
&esp;&esp;他知道有的人类会很中意某种食物,但他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嗜好,到底是没法感同身受,不知不觉就忘记了……这确实是他对不起希雅。
&esp;&esp;居然让她馋得哭成这样啊……布兰克愧疚极了,忙不迭地承诺道:“我以后天天叫人买甜食送来,别哭了,别哭了,这里还有好多,你还要吃吗?既然这么想吃,之前就该告诉我呀,我又不会故意饿着你。”
&esp;&esp;希雅只一个劲儿地哭泣,不回答也不看他。
&esp;&esp;——她还是不信任他,不相信他会对她上心吗?
&esp;&esp;布兰克的心又沉了下去,但少女声嘶力竭的痛哭令他生不起一点暴戾的念头。这不能怪希雅,他想,是他自己做得太不好。
&esp;&esp;而且,而且……真的就只是在为没有合意的食物而哭吗?
&esp;&esp;这个念头如闪电般劈在心头,布兰克心神剧荡——他到底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多少东西?
&esp;&esp;最初的最初,他对希雅抱有同病相怜的感情,是觉得被众人背叛、遭遇悲惨的她,也许能够理解同样处境的自己。但也是不是因为如此,所以刻意地,令她变得更加悲惨了呢?
&esp;&esp;他是不是做错了?
&esp;&esp;说了这么多的喜欢,但喜欢究竟是什么呢?
&esp;&esp;他捏住希雅的下巴抬起,凝神望向那张哭花了的脸。她闭着眼睛扁着嘴,长长的睫羽微微颤动,一颤便撒下几滴泪珠,整张脸都哭得红红的,五官皱成一团,纤弱可怜,同时又有些滑稽。
&esp;&esp;他强行压下想让少女哭得更可怜的冲动,凝望她的脸庞努力思考——
&esp;&esp;这就是人类,一种和他相似又不同的生物。
&esp;&esp;想要靠近却无法融入,想要理解又心有不甘,他对人群到底是什么感情?向往,渴望,惧怕,蔑视……曾无数次想过自己和人类到底有哪里不同,为什么他们会如此畏惧黑暗,为什么那么热爱赞颂爱情……为什么为了一口蛋糕就会哭得这么狼狈?
&esp;&esp;啊,或许并没有那么多的不同……他们对于幸福与痛苦的感知应当是一样的吧……
&esp;&esp;布兰克慢慢垂下视线,身躯因对于未知的恐惧而不受控制地发颤。
&esp;&esp;他渴望了解她。
&esp;&esp;此前也曾有过这想法,但因为惧怕了解之后产生不可控的感情而作罢。他对人类所说的爱感到好奇,却不敢真的面对那不可知的混沌。希雅很重要,却不是他唯一重要的东西,人们常说爱会令人发疯,他担心他会疯得失去力量与地位。
&esp;&esp;可现在,他突然无比渴望了解她。想要了解她,想要了解她……同样的声音在心中一次又一次浮现,布兰克怔了一会儿,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。
&esp;&esp;或许这就是自己坠向毁灭的开端,他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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